一個美好的城市,它能用既新鮮又古老的語言與你對話。它的街道、房屋、樹木和行人走路的方式,都在對你講述這個城市的情感、歷史和所有你恰好想知道的細節。正如著名的德國城市社會學家迪特·哈森普魯格教授所說:“最好的城市規劃,是讓這個城市會講故事。”
5月,受湖南大學建筑學院院長魏春雨教授的邀請,來自德國魏瑪包豪斯大學建筑學院的城市社會學、規劃學專家哈森普魯格教授來到長沙,參觀了岳麓書院和潮宗街、天心閣、坡子街、太平街等長沙舊街區景觀。
長沙給哈森普魯格的總體印象是十分有吸引力,充滿活力。在他看來,一座山,一條江,河西的高校區,城市中幾條古舊街區,這是一種完美布局。
■讓城市建筑成為一本書
“顯然長沙正處于一種典型的中國城市化整體處境之中,我認為它正在走向發展成為巨型城市的路上。巨型城市往往人口超千萬,在歐洲,巴黎、倫敦才有這樣的人口規模。”哈森普魯格說。他對長沙火熱的城市節奏印象很深,當然他希望這個節奏適當放慢一點。
在快速城市化的道路上,也有不斷增長的沖突,尤其是在如何協調歷史街區保護和現代城市建設的問題上。拆還是不拆?這是我們過去看新舊城區矛盾的常規著眼點。而哈森普魯格教授則認為,這不僅僅是土地空間的問題,老街居民區的生活密度、生活環境、生活方式,也存在和城市發展的沖突,一種本地的、私人的、充滿生機的平民生活方式正在受到外部的沖擊和影響。
在太平街等老街上,長沙居民日常生活與舊巷老屋融為一體。比如一家手工米粉店,既是店鋪也是住家,哈森普魯格教授稱之為“孔夫子哲學式的生活方式”。這些古老家庭作坊式的居住模式,正是老長沙街巷的生活舊景。如果高層建筑進入老街區,或者讓這些居民搬入新社區,這些景象終將無法存留。
事實正是如此。魏春雨教授指出,長沙舊歷史街區的建筑基本上是保留下來了,問題是其中的生活場景已經消失,成了建筑空殼。
“我們要關注的不只是舊建筑物的消失,我們更在意建筑這種載體之上的生活方式,傳統生活方式的消失更可怕,這些古老的生活方式是不可能移植到新建筑物里面去的。”哈森普魯格教授說。
在他看來,最好的城市規劃不應該是讓舊景象全部消失,更不主張把居住者集體遷走,再把建筑物大手筆改頭換面。而應該整體上保持一種漸進演化,讓城市建筑成為一本書,能用它本身的存在形態講述故事,把舊的記憶、時光、生活方式全部留在一磚一瓦之上。這都要求建筑規劃者學會甄別,懂得保護改造老建筑究竟要保護的是什么,改造的是什么。
■市民需求是最完美的規劃答案
當詢問關于城市規劃的具體建議時,哈森普魯格教授笑了,說這個問題應該提給長沙人,市民的需求就是最完美的長沙規劃答案,一個城市里每個人都應該在乎他們自己生活空間的質量。
這也是來自包豪斯的一個重要理念:城市規劃不只是政府的事,也不只是聽聽建筑規劃專家的意見,應該全民參與。這種彈性交互型的新型規劃理念,區別于過去由上而下、單向進行的傳統做法。因為如果把當地官員、居民、商家企業等,都邀請到城市規劃的討論中來,集中他們的意見,得到的將是一份新鮮有趣而實用的答卷。
在德國,這些理念已經較普遍地運用到實際工作之中。哈森普魯格教授和他的工作伙伴在沈陽進行的實驗性項目中,也把不同背景的人吸收在一起工作,豐富設計靈感和滿足不同需求。
比如,要修建一條通往學校的路,過去往往會考慮政府意見、專家意見,甚至咨詢交通安全部門,了解原路段發生交通意外的數據。但我們可曾想過去詢問從這條路上學的孩子們,他們想要什么?
現在的長沙市政規劃也正越來越多借助媒體,廣泛吸納市民意見,讓長沙每一條道路、每一塊公共廣場都能表達生活者自己的情感、自己的需要。
■標志建筑應體現城市氣質
每個城市都應該有一個標志性建筑。它既是城市地理坐標上的閃光點,也是都市表情里的美人痣,散發這個城市最引以為傲的魅力。
天心閣、岳麓書院、白沙井、杜甫江閣、摩天輪……這是長沙人常常掛在嘴邊的城市景觀。對于生活其中的人而言,甚至某家酒吧、某個發廊、某間店鋪,因為私人經驗,它也可以是我們城市情感地圖上的獨特標志。
作為一個長沙過客,哈森普魯格教授卻遺憾地未感受到最有視覺印象的長沙地標性建筑。他表示,對于長沙以外的人們,一說起長沙他們會想到毛澤東,想到偉人形象,而不是物理性的城市建筑形象。
“當然這不足以構成一個問題,不過擁有一個印象強烈的建筑物形象符號,無疑對這個城市的推廣是很有幫助的。比如上海的金茂大廈、北京的天安門廣場甚至CCTV新址等。一個城市的地標符號,和這個城市的傳媒宣傳有很大關系。”
對于長沙地標符號的設想,哈森普魯格教授首先想到類似岳麓書院、天心閣等富有傳統人文色彩的建筑物,但他表示還要看這些建筑物對城市現代生活的影響力究竟有多大。從長遠來看,他還希望將來有國際建筑大師為長沙設計的作品,能夠標志長沙,講述長沙氣質。(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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