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達賴在倫敦遭到西方雄天信眾的抗議。法新社



7月8日，昆德林活佛在印度邁蘇爾接受《國際先驅導報》采訪。王曄/攝

編者按　三個月前，雄天信眾慈善及宗教協(xié)會將達賴告上印度新德里的德里高等法院，控告他對藏傳佛教雄天信眾實施了長達12年的宗教迫害。《國際先驅導報》駐印度和柏林的記者經過歷時三個月的調查，并兩度采訪雄天教派首領之一的13世昆德林活佛，揭開了達賴迫害雄天信眾的內幕　

藏傳佛教雄天信眾全球抗議達賴迫害

“達賴經常使用‘文化滅絕’形容中國，‘文化滅絕’其實最適合形容他自己對雄天信眾的迫害。”——13世昆德林活佛

跟昆徳林活佛見面，就像是兩個地下黨碰頭。

7月初的一天，記者突然接到昆徳林助理的電話，三個月前的采訪請求終于有了音訊，對方約定一個小時后，在印度首都新德里鬧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見面。但當記者如約趕到時，樓上樓下找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納悶之際，一個打扮時尚、戴著墨鏡的年輕人走上前詢問是否跟昆德林有約，當給出肯定的答復后，年輕人帶記者走到靠角落的一張咖啡桌，桌邊早已有人坐在那里，這個人就是昆徳林。　

和那位年輕人一樣，昆德林也驚心喬裝打扮一番。昆德林說，那是為了大家的安全。“今年年初，法國的兩個記者采訪他后曾遭到了達賴派系藏人的毆打。”

說起達賴，昆德林盡管臉上仍然保持一種讓人感到輕松平和的表情，但語速明顯快了。“無恥！邪惡！他從沒有拿出任何證據(jù)，證明雄天是邪靈。”他用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語說。在近3個小時的采訪中，昆德林從不說“達賴喇嘛”，而是用“他”、“那個喇嘛”。據(jù)昆德林介紹，達賴對雄天信眾實施了近12年的宗教迫害。

許多西方人也信雄天

“雄天”其實是藏傳佛教雄天護法神的簡稱，受此封號的人名叫扎巴堅贊，扎巴堅贊活佛只活到45歲，就被五世達賴喇嘛的手下給殺了，原因很簡單，這位生于1619年的活佛在世期間佛學造詣很高，其盛名甚至超過了當時的五世達賴喇嘛。

扎巴堅贊活佛的被殺令五世達賴喇嘛懺悔不已，五世達賴遂把扎巴堅贊活佛封為雄天護法神，并親自給他修建了第一個神龕，至今仍存放在拉薩三大寺廟中的甘丹寺，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

與傳統(tǒng)的藏傳佛教“重來世，輕今世”不同，雄天護法神看重現(xiàn)世，堅信因果報應，“把今世做好活好，來世就有好報”。在印度的藏人區(qū)，一位信奉雄天的尼姑接受《國際先驅導報》采訪時表示，信奉雄天的人共同點是比較勤奮，能夠吃苦耐勞。

多年來，信奉雄天的活佛和喇嘛善于在西方傳教，發(fā)展了許多西方信眾，在美國、德國、英國、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瑞士和荷蘭等西方國家，都建有雄天的寺廟。新德里馬久魯卡迪拉藏人區(qū)甘丹寺的格列喇嘛多次在一些歐洲國家雄天廟傳授雄天教義和修煉法，他向《國際先驅導報》介紹說，在歐洲有近2萬雄天信徒。“藏人代代信奉和修煉雄天的教義，包括歷世達賴喇嘛。”格列說：“修煉目的是刺激和發(fā)展慈悲、平等、安忍等內在品質，以幫助眾生發(fā)現(xiàn)恒久的內在平靜與快樂。”

信奉雄天的活佛和喇嘛還常應中國佛教界的高僧邀請，到中國進行佛學交流和講學。“比如，意大利的崗堅活佛由于佛學造詣高，每年都應邀到中國從事佛教交流活動。”一位喇嘛對《國際先驅導報》說。

教義之爭實是權力之爭

事實上，達賴本人在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期間也曾是雄天的信眾。但后來，他為了爭權奪利，開始污蔑雄天教派及其教義，甚至迫害雄天信眾。

1996年，達賴在印度邁蘇爾市突然下令禁止流亡藏人信奉雄天，在邁蘇爾藏人居住區(qū)，到處可見警告藏人不得再信奉雄天的橫幅。壓力之下，不少藏人不得不放棄修煉雄天。

“他說雄天是邪靈，修煉雄天有兩個最大的壞處，一是縮短他的壽命，二是損害西藏的獨立事業(yè)。”昆德林說：“他到處講宗教信仰自由，他卻不讓藏人宗教信仰自由。”

“達賴宣布雄天為邪靈，是因為藏傳佛教格魯派內部各派上師間的矛盾越來越深，以致發(fā)展到要通過采取政治方式解決宗教問題的墮落的地步。”格列說。

事實上，早在1959年達賴出逃印度后，達賴周圍的人就計劃把藏傳佛教的五大傳統(tǒng)教派寧瑪、薩迦、噶舉、格魯和笨教統(tǒng)一為一個名叫日吉彌的教派，使達賴成為藏傳佛教的惟一首領，企圖在精神、政治和物質上擁有絕對的控制力。“他違反了佛家的大戒‘貪’，破壞了五大傳統(tǒng)教派，尤其是格魯派內部和睦相處的傳統(tǒng)，在印度的藏人中播下了騷亂不和的種子。”格列說。

迫害信眾長達12年

令人意外的是，達賴本人也曾是雄天的信眾。

事實證明達賴是完全是在撒謊。

在達賴1996年下達禁令之后，如果喇嘛和尼姑想違抗，“西藏流亡政府”、“藏青會”和“藏婦會”等“藏獨”組織就強行把他們驅逐出寺廟，禁止他們進入藏人區(qū)與其他藏人聯(lián)系，不讓他們從藏人開的店鋪買東西。而對公開信奉雄天的普通藏人，就把他們子女逐出學校，不再給他們提供護照等旅行證件，甚至將拒絕者的照片公開張貼，發(fā)出死亡警告書。

12年來，昆德林親眼目睹了達賴對雄天信眾的迫害。“雄天信眾不斷向達賴陳情訴苦，祈求他慈悲為懷，但他沒有改變主意，也沒有提供一個明確的宗教解釋。”

2008年2月初的一次驅趕讓雄天信眾再也無法忍氣吞聲。當時，達賴以所謂的“民主投票表決，多數(shù)人同意放棄雄天教義”的結果，在邁蘇爾下令，將邁蘇爾的九百名僧人逐出寺廟，同時要求所有藏人簽下永遠放棄修煉雄天的聲明，并承諾在精神、物質和社會關系方面不與那些沒有簽署的人有任何形式的聯(lián)系，再次誣蔑雄天是“支持中國的邪靈”。

“邁蘇爾市是海外藏人最集中的地方，居住著4萬多藏人。但居住在邁蘇爾的藏人大多因文化素質低，而極易被他愚弄、盲信他的話。”昆德林說：“他非常清楚這點。”

盡管如此，仍有約5000名信徒拒絕簽署放棄信奉雄天的聲明。

全球跟蹤抗議達賴

面對達賴派系的迫害，雄天派奮起抗爭。其中一個辦法是——把達賴告上印度法庭討回公道。昆德林還給印度總理辛格寫信，呼吁辛格政府制止達賴的宗教迫害活動。

“他不是佛教徒，佛教徒的弟子絕對不可傷害其他眾生。我起訴他，目的就是希望他馬上停止迫害雄天信眾，別無所求。”昆德林說：“他經常使用‘文化滅絕’等字眼形容中國，‘文化滅絕’其實最適合形容他自己對雄天信眾的迫害。”

然而，長達12年的迫害，卻鮮為世人所知。在昆徳林看來，除了雄天信眾沒有公開抗議，一個關鍵原因在于，達賴竟然聲稱雄天信奉者是“中國的間諜”，因而印度和西方媒體就偏向達賴一方。“對雄天信眾的處境一開始是不報，后來有報道，也只是輕描淡寫。”

西方的雄天信眾則選擇組織反達賴的示威游行的形式來進行抗爭。1997年，達賴到訪英國時就遭遇過一次，當時達賴在倫敦辦事處的人不斷與雄天信眾進行接觸，懇求他們停止示威游行，并承諾等達賴結束英國之行后再商量解決雄天問題的辦法。“他們接受了懇求，停止了示威，但他一回到印度，對雄天信眾的迫害反而變本加厲。”昆徳林說。

今年以來，不管達賴走到哪個國家，都有一幫同樣身披藏傳佛教袈裟的雄天信眾在抗議。5月16日下午，達賴到德國波鴻市的魯爾會議中心發(fā)表演講，記者在會場外看到，大約100多名雄天白人信眾。他們打著“達賴喇嘛是騙子”、“停止宗教迫害”等德文橫幅高聲抗議，聲勢浩大。“達賴到哪里，我們就跟到哪里！”“西方雄天社團”發(fā)言人海倫向《國際先驅導報》表達了他們的決心。

此后幾天，在紐倫堡、在班貝格、在柏林，達賴喇嘛所到之處都出現(xiàn)了雄天信眾抗議的隊伍。　　　

部分西方人重新認識達賴

這些抗議讓達賴本人和手下頗為尷尬。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參加示威的成員大都是德國本地人，可信度非常高，德國的媒體予以關注，許多前來聽達賴的德國民眾也打起了退堂鼓。德國媒體和民眾開始反思：“為什么藏傳佛教的人也反對達賴？達賴真的是在撒謊嗎？”

達賴領導的“西藏流亡政府”也意識到西方人對達賴態(tài)度的微妙變化，知道如果一味繼續(xù)迫害雄天信奉者反倒對達賴和“西藏獨立事業(yè)”不利，對雄天的迫害活動開始有所收斂。格列喇嘛告訴記者，達賴集團明目張膽，公開迫害雄天的行為，在邁蘇爾的藏人居住區(qū)明顯減少了，“但愿事情就慢慢地就這樣不了了之，不要再發(fā)生迫害雄天的事。”

為了保護雄天教義和信徒，昆德林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達賴集團成員發(fā)誓“為了西藏的獨立事業(yè)，一定要清除我這個褻瀆他的邪靈”。昆德林活佛被迫離開邁蘇爾藏人區(qū)，逃到到印度人居住的地方，一開始過著居無定所的逃亡生活，后來他與當?shù)氐挠《热舜虺梢黄⒃谀抢锝⑿厶鞆R，還開辦了佛學院，目前有30多個印度和尼泊爾的學生在那里學習。

昆德林說，不了解西藏歷史的人，尤其是西方人，都以為達賴喇嘛是藏人最高宗教領袖，但實際上，西藏歷世達賴喇嘛從來就沒有享有過絕對的權力，也無權獨斷藏傳佛教徒的信仰。(記者李保東、吳黎明、王勍發(fā)自新德里、邁蘇爾(印度)、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