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金融封鎖,張伯駒的銀行賬戶被全部凍結,他全家也只能輾轉入秦,躲避戰火。自知不能履行“一年付清”的承諾,張伯駒只留下《上陽臺帖》等四幅書畫帶在身邊,而將價值連城的《中秋帖》和《伯遠帖》原樣退還給了郭世五。
與“二希”一樣,《快雪時晴帖》的命運也再次被戰爭改寫了。
1937年8月13日,日寇進軍上海。8月14日,第一批故宮文物在長江碼頭裝船,準備從水路運往漢口。這批文物只有80箱,卻是珍品中的珍品,《快雪時晴帖》也在其間。徐森玉和莊尚嚴師徒二人再次臨危受命,隨同命運多舛的故宮國寶踏上了漫漫西遷路。
第一批80箱文物在日寇的連天炮火中艱難前行,從漢口到武昌,從武昌到長沙,從長沙到桂林,從桂林到貴陽……短短半年時間,國寶輾轉了大半個西南。往往是文物前腳離開,存放地點后腳就遭到了轟炸。
1939年1月,這批國寶終于在貴州的安順縣城外找到了自己臨時的家“華嚴洞”,洞深壁厚,又不潮濕,且藏于密林深處,十分安全。此后的五年,縱使外界炮火連天,安順幾次告急,故宮文物仍是安然無恙。
1944年秋天,就在《快雪時晴帖》回到華嚴洞后不久,貴陽、柳州相繼失陷,安順告急。80箱文物被迫又一次踏上了遷徙之路,這次的目的地是四川巴縣。
這是西遷途中最為艱難的一段路。路雖不長,但苦于蜀道之難,且這一路全是崇山峻嶺,多有土匪出沒,徐森玉、莊尚嚴一行人雖然萬分小心,還是在出發后不久被西南最大的“袍哥”頭目截了下來。
徐森玉只得親自前去談判,說好任其“出價”,只求保得國寶平安。那為首的大“袍哥”只提了一個條件:要徐森玉將長子徐伯郊送來做自己的“徒弟”———徐伯郊當時正在上海的興業銀行供事,大“袍哥”要他來做人質,顯然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徐森玉聞言猶如五雷轟頂,但在愛子與國寶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后者。徐伯郊接到加急電報,以為是老父親身體有恙,日夜兼程趕到安順才知道是父親拿自己作了“抵押”。“但是大舅舅深明大義,二話不說上山拜了大‘袍哥’。他見多識廣,又能言善辯,一上山就拍胸脯、打包票,說抗戰勝利后就給大‘袍哥’當干兒子,以銀行家的身份保他們一世榮華富貴,哄得‘袍哥’們眉歡眼笑,沒多久竟放大舅舅下山了,還叫他轉告我外公:我保他此行一路平安!”徐森玉的外孫王圣貽回憶徐伯郊的往事時說。
兩個月后,身心俱疲的徐森玉終于將80箱國寶平安運抵巴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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