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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幫別人獻了400毫升的血,對方就給我1500元。”嘗到甜頭的曲明(化名)受此啟發,通過在用血者和賣血者之間“搭建橋梁”,做起了低成本高收益的買賣。
曲明主要負責找買家。在血站門口,看到有人拿著化驗單,就上前問一句“要獻血嗎?”曲明的下線是吳強(化名),他負責找賣家,在QQ群里發一條“獻血可以賺錢”的消息,然后帶著愿意獻血的人去血站跟曲明接頭。
那天,曲明找到了4個“客戶”,談妥的“補償金”是每400毫升血1400元或1500元不等。
“我后來只收到了一個客戶的1500元,剩下的錢還沒有拿到,就被抓了。”曲明說。
在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檢察院連續受理的4起非法組織賣血案件中,基本都是曲明、吳強這樣分工合作的模式,有的案件中間環節更多,分工更細,層層抽成之后,再以每400毫升300元、400元不等的價格支付賣血者。
“這類案件的犯罪模式比較單一,都是利用醫院互助獻血機制的漏洞進行犯罪。”承辦檢察官說。
互助獻血存在監管漏洞
23歲的曹軍(化名)在網上發布求職信息后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獻血400毫升就給300元。
曹軍是賣血者,位于非法賣血組織的最低層,所得最少。“非法組織賣血人員逐級分成,賣血者最終所得僅為病人家屬所付款項的20%到30%。”檢察官說。
海淀區人民檢察院此次受理的4個案件都是團伙作案,內部層級清晰,分工明確。一般來說,上線負責在醫院內聯系需要用血的病人或病人家屬,商定用血量、血型、用血時間,并根據用血量收取“好處費”;下線負責在網絡上尋找賣血人員,與其議定賣血價格后帶至醫院。
“我看到是正規醫院,就不擔心了。”曹軍說,有人負責帶路,把他帶到獻血處,接著再由另一個人幫他填表,“進去前,給我一個病人的病歷,告訴我,如果護士問,就說是病人的朋友,自愿獻血的。”
曹軍填寫的《互助獻血申請書》中有“與患者關系”一欄,但是,醫院并不對此進行核實,只要提供獻血者身份證和病人的住院證明,就可以獻血。而在血液中心,獻血者只需要提供《互助獻血申請書》和身份證就行了。
檢察官表示,醫院很難辨別賣血人員和進行互助獻血的病人家屬及朋友,這樣的監管漏洞為非法組織賣血的犯罪分子提供了可趁之機。
互助獻血是被逼出來的
互助獻血的規定見于《獻血法》第15條,“為保障公民臨床急救用血的需要,國家提倡并指導擇期手術的患者自身儲血,動員家庭、親友、所在單位以及社會互助獻血。”
事實上,承辦此案的檢察官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醫院血庫長期供不應求的現狀,已經使得臨床用血相當依賴“互助獻血”。
“爸爸因醫院缺血而無法手術,誰知道現在哪兒還有血販子存在嗎?或者其他能買到血的途徑。急!”11月8日,一位網友的求救微博被轉發了1700多次。
這個網友的父親手術缺血800毫升,她被醫院告知,需要“互助獻血”解決缺血問題。
2000年,衛生部印發《臨床輸血技術規范》,其中第8條明確了互助獻血的流程,“親友互助獻血由經治醫師等對患者家屬進行動員,在輸血科(血庫)填寫登記表,到血站或衛生行政部門批準的采血點(室)無償獻血,由血站進行血液的初、復檢,并負責調配合格血液。”
但是,實際操作中,“動員”在血荒面前,已經被一些醫院和血站打成了“強制”的擦邊球,滋生出“不獻血就不手術”的潛規則。在曲明案中,兩位病人家屬皆被醫院“要求”互助獻血1200毫升,才能進行手術。
按照規定,患者家屬獻血后,不論血型是否相同,血液中心將發給醫院等量的血液,用于手術。
“互助獻血是逼出來的、沒辦法的措施。”北京大學司法鑒定室主任、北京大學衛生法學研究中心主任孫東東教授說,我國無償獻血量嚴重不足,病人又著急等手術,實在沒辦法才想出這種方式,這是現實造成的。
各地免費用血標準不一
孫東東認為,全國性“血荒”的主要成因之一,是我國的用血制度中還缺乏一個完善、可行的獎勵機制,“合理的獎勵機制是杜絕買賣血的有利方式之一”。
按照《獻血法》第14條的規定,無償獻血者的配偶和直系親屬臨床需要用血時,可以按照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的規定,免交或減交規定費用。“今天無償獻血,明天免費用血”被看作是最大的“獎勵”,但也正是因為各省不同的用血規定,使這一條落實起來困難重重。
比如,《北京市無償獻血管理辦法》規定,北京市民獻血量在1000毫升以下者,自獻血之日起,獻血者10年內免費使用獻血量5倍的血液,10年后免費使用獻血量兩倍的血液。
而江蘇、四川等地規定,無償獻血者獻血量在800毫升以上(含800毫升)的,終身免費用血。
如果無償獻血者因病在其他省用血,一般而言,需要先墊付臨床用血的費用,然后向獻血所在地獻血辦公室結算。有業內人士分析,由于我國現行用血費報銷系統沒有實現全國聯網,而對于無償獻血者的激勵機制亦是全國各地各有不同,所以無法實現無償獻血者及其家人直接免費用血。
“解決異地用血難,單靠全國聯網是不現實的,”孫東東說,“如果全國各地不同的用血標準要繼續下去,政府部門就應該簡化異地結算程序,方便獻血者”。
是時候修訂《獻血法》了
我國現行《獻血法》是全國人大常委會1997年通過的,全文只有2000余字,與現在大多數分章節的法律不同,《獻血法》通篇沒有分章,一共24條。各省出臺的具體實施細則,也大都在2000年前后完成。
《獻血法》從1998年10月1日起施行,至今已是第14個年頭。
孫東東認為,一項法律是否應該修訂,需要從必要性、可行性和迫切性三方面來看,而目前獻血、采血機制中暴露出的問題和隱患,使得針對《獻血法》的修訂應提上日程。
無償獻血、免費用血,是我國現行用血制度的原則之一。但孫東東認為,以獻血之后免費享受用血的方式來獎勵無償獻血者,不是最好的方式。在堅持無償用血制度的同時,應該將無償獻血與醫療保險、新型農村合作醫療掛鉤,“比如一個人在北京無償獻血,可以提高他一年的醫保報銷比例,這個是很實際的;到明年還需要的話,那就繼續獻血,這個完全可以做到。”
孫東東說,“《獻血法》按立法當時的條件,是很好的一部法律。13年過去了,確實有些東西已經不適應時代了。現在,《獻血法》修訂還未啟動,只有學者在呼吁。”孫東東目前正在調研,旨在通過修訂《獻血法》,解決三個問題:第一,包括獎勵、監管、自體血回收等在內的獻血機制的制度建設;第二,明確法律責任;第三,解決血液制品問題。(記者
李麗 實習生 陳之琰)
“那天幫別人獻了400毫升的血,對方就給我1500元。”嘗到甜頭的曲明(化名)受此啟發,通過在用血者和賣血者之間“搭建橋梁”,做起了低成本高收益的買賣。
曲明主要負責找買家。在血站門口,看到有人拿著化驗單,就上前問一句“要獻血嗎?”曲明的下線是吳強(化名),他負責找賣家,在QQ群里發一條“獻血可以賺錢”的消息,然后帶著愿意獻血的人去血站跟曲明接頭。
那天,曲明找到了4個“客戶”,談妥的“補償金”是每400毫升血1400元或1500元不等。
“我后來只收到了一個客戶的1500元,剩下的錢還沒有拿到,就被抓了。”曲明說。
在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檢察院連續受理的4起非法組織賣血案件中,基本都是曲明、吳強這樣分工合作的模式,有的案件中間環節更多,分工更細,層層抽成之后,再以每400毫升300元、400元不等的價格支付賣血者。
“這類案件的犯罪模式比較單一,都是利用醫院互助獻血機制的漏洞進行犯罪。”承辦檢察官說。
互助獻血存在監管漏洞
23歲的曹軍(化名)在網上發布求職信息后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獻血400毫升就給300元。
曹軍是賣血者,位于非法賣血組織的最低層,所得最少。“非法組織賣血人員逐級分成,賣血者最終所得僅為病人家屬所付款項的20%到30%。”檢察官說。
海淀區人民檢察院此次受理的4個案件都是團伙作案,內部層級清晰,分工明確。一般來說,上線負責在醫院內聯系需要用血的病人或病人家屬,商定用血量、血型、用血時間,并根據用血量收取“好處費”;下線負責在網絡上尋找賣血人員,與其議定賣血價格后帶至醫院。
“我看到是正規醫院,就不擔心了。”曹軍說,有人負責帶路,把他帶到獻血處,接著再由另一個人幫他填表,“進去前,給我一個病人的病歷,告訴我,如果護士問,就說是病人的朋友,自愿獻血的。”
曹軍填寫的《互助獻血申請書》中有“與患者關系”一欄,但是,醫院并不對此進行核實,只要提供獻血者身份證和病人的住院證明,就可以獻血。而在血液中心,獻血者只需要提供《互助獻血申請書》和身份證就行了。
檢察官表示,醫院很難辨別賣血人員和進行互助獻血的病人家屬及朋友,這樣的監管漏洞為非法組織賣血的犯罪分子提供了可趁之機。